
今年的英國公開賽將重返皇家波拉許球場(Royal Portrush)。一同歸來的還有向恩・勞瑞(Shane Lowry),這位身材高大、蓄著絡腮鬍的愛爾蘭球員。 2019年,他不僅以童話般情節加冕該年冠軍球員,更用倒滿詹姆森威士忌的葡萄酒壺獎杯,向全愛爾蘭舉杯致敬。

獨坐都柏林陽台,凝望往昔歲月。
這是五月一個涼爽、微風、多雲的早晨。烏雲密布在頭頂上。「這就是愛爾蘭的天氣,」勞瑞咧嘴笑著說,儘管這裡是俄亥俄州的都柏林,該週國殤紀念高球賽的舉辦地,而不是他家鄉愛爾蘭的首都。他手裡拿著一瓶健怡可樂。即使現在才剛過上午十點,他在我送上這瓶他最愛的提神飲料時,眼中閃著光芒,但也略帶一絲失望。「喝健怡可樂,還是罐裝的才道地,」他說,語氣篤定得像在陳述一項不容置疑的事實。
他一身職業高球員的標準穿著:白襯衫、白帽子,笑容隨和。他看起來身形精實,「我最近很認真在練,」他靦腆地說,他的狀態很好;不過,當他彈掉手腕上的第一滴雨珠時,我開始懷疑選在戶外聊天是否明智。每人總以為他喜歡這種天氣,涼冷、刮風又飄雨。
儘管他再三強調自己與家人已在南佛羅里達州住了五年,但勞瑞就是愛爾蘭高爾夫的代表,因為他的成就、他的奪冠之地,以及他一貫的比賽風格,在場上熱血奔放、充滿激情;在場外則真誠坦率、沈穩思考。
所以,即使我們此刻坐在紀念高球賽會館旁,這項賽事每年都在傑克 尼克勞斯設計的繆菲爾村高爾夫俱樂部舉辦。我們的思緒卻都飄向那些雨中作戰的高球日子,回到奧法利郡、勞斯郡、安特里姆郡,他即將在夏天回到愛爾蘭,以王者之姿榮耀歸來。

勞瑞以童話般的方式,贏下了愛爾蘭最具歷史意義的高球賽事,2019 年在皇家波拉許舉行的英國公開賽。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,早在十年前,他就幾乎上演過一場同樣的奇蹟。
「我一直都說,不管我在高爾夫生涯中達成什麼成就,我想那次都會是我人生中最偉大的一刻,」勞瑞笑著說,腦中浮現的是那場壯舉,幾乎是他在前半生所創下的。
2009 年的愛爾蘭公開賽,是勞瑞首次參加歐巡賽。他當時 22 歲,身形壯碩、戴著眼鏡、還沒長鬍子,仍是一位業餘球員。雖然缺乏經驗,但他對自己的信念卻是滿溢而出。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,更重要的是,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到什麼,於是他就這麼直接贏下了整場比賽。
這個結果幾乎讓人難以置信。勞瑞成為第六位贏得愛爾蘭公開賽的本國球員,也是史上僅有的第三位贏得歐巡賽事的業餘球員,而同時達成這兩項壯舉,簡直就是傳奇中的傳奇。

「如果你跟我說,業餘球員在這週(在紀念賽)會贏,我大概會笑你吧,」勞瑞回憶道。「但能在自己國家的公開賽、在家鄉的比賽中奪冠,那種感覺真的酷斃了。」
那天在位於海岸線的勞斯郡高爾夫俱樂部,第 18 洞果嶺上擠滿了前來祝賀的人群,其中有位捧著香檳、頂
著一頭亂髮的青少年也混在其中。那是麥克羅伊(Rory McIlroy)。他早在幾小時前就打完、繳了記分卡(並列第50 名),但特地留下來,站在第一排觀看勞瑞戲劇性的延長賽收尾。當勞瑞奪冠時,小麥就在慶祝人群正中央,準備把香檳灑個痛快。對勞瑞來說,這一切在很多方面,都只是個開始。
「那個週日晚上,整個小鎮都瘋狂慶祝,」他說。他口中的「小鎮」指的是奧法利郡的克拉拉。這個位於愛爾蘭中部、僅有數千人口,距離比賽場地70英里遠,他的故鄉。勞瑞的母親有 12 個兄弟姊妹,父親也有 10 個,所以光是表兄弟姊妹出來慶祝,就足以辦一場超熱鬧的派對。當晚整個郡的人幾乎都跑來共襄盛舉。
「那時候真的是轟動一時,」勞瑞回憶起那場盛大的凱旋歸鄉。就在香檳還未從街道上乾透時,他便宣布將轉為職業球員。沒有人能預料到,未來他還會贏得一場更偉大的勝利。

我不喜歡把這叫做工作,不如說是享受高爾夫;
這從來不是苦差事,但我確實投入更多心力了。
無論是對自我要求、團隊合作,
或是身邊所有人,我都付出更多心力。
可以說,我在球技和生活的各個層面都下了功夫,
而這些努力正在得到回報。
~ 向恩·勞瑞

2019 年,英國公開賽自創辦 148 年以來,首次出現門票完售的情況。更驚人的是:超過 19 萬張門票早在比賽開始前將近 11 個月就全數售罄。
這不只是一般的英國公開賽,而是一場特別的盛會,公開賽重返皇家波拉許球場,那座位於北愛爾蘭最北端、地勢崎嶇卻如寶石般閃耀的經典林克斯球場;這也是這項賽事近七十年來,首次離開英國本土舉行。
從地緣政治角度來看,這場賽事具有多重深意;但純粹就高爾夫而言,在「翡翠島」愛爾蘭選手前幾年接連締造輝煌戰績後,賽事重返此地可謂恰逢其時。派翠葛·哈靈頓(Padraig Harrington)在 2007 和 2008 年勇奪三場大滿貫;格雷米·麥道爾(Graeme McDowell)2010 年贏得美國公開賽;戴倫·克拉克(Darren Clarke)則在 2011年拿下生涯唯一大賽,英國公開賽。在2011至2014年間,麥克羅伊更在不到四年內橫掃四座大滿貫。

當年英國公開賽來到波拉許時,備受矚目的焦點是麥克羅伊,當時世界排名第三,擁有球場最低桿紀錄,又是土生土長的在地英雄。然而,勞瑞同樣感受到巨大的壓力。
「我記得在比賽開始前,大家都已經訂好週末的行程了,而你最不想發生的事,就是在朋友特地來觀賽的情況下,卻沒能晉級。我記得那時心裡其實有點焦慮,就覺得,至少要有個像樣的表現才行。」
他的表現遠超出「像樣」這個標準。當麥克羅伊被壓力擊潰,在第一洞就打出 8 桿、星期四繳出 79 桿的成績時,勞瑞反而把緊張的情緒轉化為推進力。首輪打出 68 桿,接著與人並列 36 洞領先,到了星期六更轟出驚艷全場的63 桿,讓自己帶著 4 桿優勢進入決賽輪。
這 4 桿領先優勢,恰如三年前他在 2016 年美國公開賽的處境。當時在奧克盟(Oakmont)的決賽輪,他爆出76 桿痛失冠軍。若這次再度崩盤,後果會如何?

